我一直覺得在一個寬敞微亮的空間,人們隔著電話線交談,是件很迷離有趣的事...
應該沒有別的地方像那樣了吧?我不知道。
自己摸索亂闖到那裡,反正當年膽子大,一個人怎麼走都好。下班後去那兒,其實還挺悠哉的。
因為沒什麼人。
我愛點的歌不出<愛情走過夏日街>和<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>這些自以為能夠表現的類型。當沒有別的客人時,就是店家會和我搭著輪流唱,不然只有我一個人唱也很奇怪。
那時我怎麼那麼大膽呀!敢站在人家面前唱歌?
而我最愛唱的歌就是裘海正的<你說你比較習慣一個人>,芭樂苦情歌。適合在唱到「你開始不聞不問/說你比較習慣一個人/於是我被放棄/連想留一個吻你都不肯」的時候激動的像個唱將,然後在歌曲唱完的時候帶點落寞又靦覥的慘笑下台。
第二次(?)去的時候,陸續來了兩個客人。同樣是獨行俠。城市裡頭落單又做蠢事的人,終於不只我一個了。
一個背對著我坐在我前面,另一個坐在可以看見我們的吧台。
我們各做各的事,各自伴著自己的孤單。
過了不知多久,聽見前桌的電話響了。拿起來,喂了幾聲,放下。
過了一會兒,又響了,拿起來,喂了幾聲,又放下。
這時我往吧台望去。
他一撥電話,前桌就響起,但是他一看是前桌接的,就放下電話。
我才猜到,他應該是想打給我,可是不知怎的電話線路錯誤都接到前桌那兒去,所以他才撥了又掛撥了又掛。但我能怎樣?向他招手?直接走向他?
看了看,反正就是這樣了。
是誰先走的我也忘了。那夜和以往一樣,唱了幾首歌後,感到無趣和淒涼,就離開了。我也一直沒有接到電話。
反正就是這樣子嘛,在每個地方期待的,可能都不會出現。出現時,卻又以一種很滑稽的方式在你眼前。
再次去的時候,是帶另一個人去,那也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。
而等到很久以後,我再想起那個地方,踏上樓梯,發現它已經不存在了。
我一直覺得在一個寬敞微亮的空間,人們隔著電話線交談,是件很迷離有趣的事。雖然我一直也沒有經歷到,雖然我再也沒有找到過這樣的地方。
如果我接到了電話,我會聽到什麼話呢?
如果我撥了電話,我會說些什麼呢?
我會一個人進來,兩個人離開嗎?
我通通沒有答案。
--(2006.5.18 Thu.)